中国报/副刊·诸家:張尤蕊 2018.01.15
我去旅行从不带笔电,感觉累赘,却不忘带上三几支顺畅好写的原子笔和一本或厚或薄的笔记本,用来记录旅途上一些风景、人事和心情。此时,也许有些人已读懂我是个念旧人,念旧似乎是个优点,但等到我年纪再大点,所谓念旧也许会变成冥顽不灵,曾经的优点也会有遭人厌的一天。
在旅途中,那些仓促的记录大多也只是个片段,只能着重写下最不想忘记的事情的部分原貌,所以当旅行结束,我便会把本子里记下的片段细细回想一次,重新整理一次,希望能够完善它,让它成为一则可阅读的故事,贴在专页或部落格,为分享,也为记。
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写作地点,是越南胡志明市的中央邮局,那栋由艾菲尔(Gustave Eiffel)设计并建于十九世纪的法式建筑。许多游客都曾在那里驻足,甚至寄出过几张明信片。我没有寄明信片的对象,也没有自己给自己写明信片的习惯,却混入正在写明信片的旅人之中,打开随身携带的本子,假装奋笔疾书,扮演一个心底有牵挂的人,要给远处的某人写些什么,演得特别自然。那时候,有一种想法一闪而过,或许自己真有一肚子的牵挂,只是铁齿硬嘴死都不肯承认罢了。
在大多数的旅行中,每当结束一天的行程之后,回到旅馆房间里坚持埋首写字,明明一双腿已经累得像瘫痪了似的,可是精神仍旧很好,白天走过的那些路,我在思绪里重走一遍,最后在字里行间又走了一遍。最近一次,我在威尼斯旅行时住的房间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落,老旧的窗户前摆置了一张木桌和椅子,小小的,有抽屉,足够让我坐直了背脊书写。
我抵达威尼斯那个旁晚,绵密的细雨下个不停,订好了的旅馆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很小的打着昏黄灯光的旅馆招牌时,我那长度刚好遮得住眼睛的刘海也在下雨。我要离开威尼斯的那个早上,暗沉的天空还是下着雨,我从小小的窗户看外头的行人撑伞走过,那个画面就像一幅油画,画在我的心底。
意大利佛罗伦萨有许多空旷的广场,除了可以让鸽子四处踱步,让街头艺人展现自身才华,让情侣拥抱亲吻,让旅人坐着歇腿,也让我驻足写字。在这样的场域,即使在窄窄的书签上写下三两行即时的感受,便也算得到了抒发,感觉足矣。
在伦敦的海德公园,只要坐在椅子上,就能把笔记本压在双腿上进行书写,虽然一开始,眼前总会晃过早起跑步的人的身影,可不用多久,当进入了书写状态,周遭的事物都会自动隐形,包括满天满地的枫叶和鸽子,还有婀娜的鹅群。
旅途中,为了歇足又抑或为了裹腹而挑选的室内装潢优雅的咖啡厅和餐馆,其实也很适合拿出纸笔来涂涂写写,尤其内心的一些悸动才刚刚发生,若当下能赶快把可能稍纵即逝的真实感受记录下来,我相信一定会写出温热的文字来。此刻回想这十年以来,我在不同的城市曾经光顾的咖啡厅和餐馆,原来目的并不单纯,填饱肚子只是幌子,事实上是为了填写记忆。
伦敦的海德公园填满了秋色。
公园里除了满天满地的枫叶和鸽子,还有婀娜的鹅群。
英国伦敦
适合写字的角落
我在威尼斯旅行时住的房间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落,老旧的窗户前摆置了一张木桌和椅子,小小的,有抽屉,足够让我坐直了背脊书写。
意大利佛罗伦萨有许多空旷的广场,可以让街头艺人展现自身才华。
"或许自己真有一肚子的牵挂,只是铁齿硬嘴死都不肯承认罢了。"
ReplyDelete读到这里,会心一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