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November 25, 2016

同父母去旅行


中国报/副刊·诸家:張尤蕊 2016.11.25

我们是该多陪伴父母去旅行的,趁他们行动自如,趁他们还不至于举步艰辛的时候就要出发。我们去旅行是想暂时离开原来的生活轨道,去感受更辽阔的世界,去发现更多样的人生,也藉此机会重新认识自己。带父母去旅行是希望他们能够放下平日的忧心,把握剩下的生命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等到旅行回来的时候,由于看过山峦大海,看过王朝盛世成了断垣残壁,心境可以豁达一些。于是,前年秋天我们一家人去了台北,去年同样是秋天我们同游中国北京,今年则探访邻近的泰国曼谷。

此次的曼谷行,重点行程是乘渡轮到湄南河西侧的大皇宫和玉佛寺,让父母一睹佛教色彩浓厚的宫殿。出发之际,泰王普密蓬驾崩,庆幸新闻报导大皇宫只暂时关闭一周,我们抵达曼谷当日,大皇宫便重新开放让民众前往弔祭致哀。泰国人非常爱戴他们的君王,全国人民都自愿服孝一年,大皇宫重新开放的第一天就有7万民众接踵而至,我们不得已打退堂鼓,尤其是极为抗拒人群的父亲。

不去大皇宫,我们到大城遗址看古迹。司机首站带我们到了邦芭茵夏宫(Bang Pa-In Palace),我们租来疑似高尔夫球场弃用的电动高球车走马看花,这样的方式和速度很合父亲的意。回想去年游颐和园,父亲本想乘船游湖,奈何母亲、外子和我,我们以多数票坚持步行,边走边看园里的秋色,吹吹赤道国家没有的秋风。我们在颐和园里停停走走三个多小时,父亲终于按捺不住放下尊严说他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我们这才恍然大悟赶紧买票上船。

母亲与父亲同是1954年生,不过两人性格迥异。母亲对人多的市集很感兴趣,父亲则完全持相反态度。离开曼谷前的早上,我和母亲决定再逛一圈水门市场。水门市场凌晨4点就开始营业,我们早上7点吃过路边摊排骨面才姗姗来迟,父亲选择留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外子也因此逮到不用陪女人购物的绝好时机睡到自然醒。仅仅一个早上,母亲身上的泰铢所剩无几,我在手机安装的体育竞技应用程式显示一共走了15千步,我们却丝毫不觉得累。

有过三次同父母一起去旅行的经验,无可否认与老人家出游是一项考验,首先是厕所,其次是饮食,再来是起床时间。老人家容易频尿,又不能憋尿,因此出发前或观光中都要寻找厕所。然而,若为了避免找厕所的困扰而不敢喝水就绝对是下策。

老人家对尝试各种美食兴趣不算大,小食不能充当主食,一日三餐最好就是有饭吃。吃饭的地方只要卫生干净,简单舒服就好,大半生节俭惯了的父母担心让孩子破费,每次我让他们自己点些想吃的,他们都会把餐牌推回来要我拿主意,说他们两个老人家不挑食什么都吃,吃什么都行。父母起床的时间很早,生理时钟总是准时地在早晨五点就把他们叫醒,醒来后马上就要吃,不吃就觉得饿,饿便浑身无力,而且脾气变得很坏。


前些时候,我和外子去了旅游展搜集欧洲团的资料,母亲说她也想去伦敦巴黎意大利,想看看西方国家是怎样的一道风景,我问她没有白米饭连续两周吃披萨能否接受,她面有难色陷入沉思,不稍一会儿她竟笃定地说,就只是两个礼拜应该不成问题。










Thursday, November 24, 2016

迎雨而来

光华日报/副刊·蕉风椰语:張尤蕊 2016.11.24

岁末的雨总是毫无预警的下起,我从地下停车场出来,豆大的雨滴马上噼噼啪啪地打在挡风镜上,提示我雨天路滑,必需专注开车。手机偏偏在这时候响起,屏幕显示我家老爷来电,再看一看时间,平日这个时候我早该抵家,他应只想问我人在何处。此时,车子刚好经过八打灵17区,我想起了与大学同学一起骑摩托车去马大上课的日子。

那年,骤雨淋湿我们的铁马,淋湿我们的深色外套和比现在足足小两号的小喇叭牛仔裤,让一身装束在吸收雨水之后变得累赘,也狼狈。我们的头盔下的青春脸庞也只能任由豪雨拍打,而且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当时,淋了雨的年轻的我们,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为我们迎雨而来,只要有人能来递上一把伞,仿佛就能不顾一切对他许诺终生,又仿佛此生此世只要有他,我们就不会再受风吹雨打。当然,一直等到雨停也不见半个人影,我们唯有带着湿漉漉的身心重新骑上铁马,默默然碾过大学校园的柏油路。

人生中有很多微风细雨,我都能自己挡下,被雨泼湿的衣角裙摆晾干也就没事。然而,刮大风下大雨的有时,即使雨伞不能助我在大雨中继续前行,起码檐下避雨能有人陪。

回忆让回家的路变得短捷许多,我打了信号灯右转,小心翼翼地穿过公寓前两边违规停放的车辆,然后把车子停在转眼住了三年的家楼下,竟意外看见他撑了伞下楼来。我突发奇想,也许眼前的人便是我当年雨中祈求的,虽然迟到了10年,但他终究还是为我迎雨而来。直到躲到了他的伞下,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经等了我一句钟,从打电话给我那一刻起,只是我没接那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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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November 11, 2016

贴心加油站

中国报/副刊·诸家:張尤蕊 2016.11.11
我有个平时很少联系的小学同学,在某次聚会中他说每个早上他得先送不会开车的太太去上班,然后他自己才去反方向上班。经过一整日辛苦工作后回到家,还要打起精神陪伴两个孩子;有时也得解决家里一些突发状况,比如电器坏了,又或者家里长辈生病了,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分配,几年下来他感到身心俱疲。因此,他会在晚饭后藉着去加油站添油的时间到外头呼一口气,即使只是这样短短的行程来回一趟,都会觉得紧绷的精神舒缓许多。当然,他其实可以趁下班回家时顺便添了油再回去,可是他选择多走一趟,这一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车子里,静静地想一点事情,又或者不想任何事情。

我也总觉得我的人生与加油站有着难以言喻的缘份,无论我走到何处,加油站都会恰好出现在那离我不远的地方,好像为了守护自己而存在,大概也就是这样,我很难更确切地说明白。

那几年在小岛上,我和朋友合租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一扇向东的窗户,不仅能迎来曙光,还能看见对街的加油站。我在每个赶着上班的周日早晨醒来,拉开厚重的窗帘,就会先与对街的加油站打个照面,然后自己给镜子里的自己喊加油。

向东窗户外的那个贴心加油站,它总是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为我备灯守候,我在公车里远远的就看见加油站灯火通明,所以不会错过该下车的地方。有的时候,由于从不同的方向回来,没有先看见加油站的灯火,等到公车经过了加油站我才匆忙按铃,结果只能在下一站下车,独自走一段冤枉路。

我在小岛上生活了一千多个日子,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太多不舍,心里清楚知道往后无论去到哪一座城市生活,都会有加油站亮着灯彷如给我指引,像在大海里行驶的渔船只要寻着岸上灯塔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我回到吉隆坡以后居住在一座城市山岭,从山下高速大道开车上来的时候,还得环绕半座山转半个圈,到达平原马上就能看见交通灯,等待红灯转绿时,就能看见左方蚬壳加油站水泄不通的情况,尤其是在油价升涨的前一天晚上,而我居住的那栋老旧公寓就在右方二百米处。我每次开车穿越繁忙的城市公路来到这里,感觉疲惫不堪时候,加油站无声地给我鼓舞着,它提示我就只差二百米就能回到家,于是我才能继续咬牙坚持,克服最后二百米的距离,最后安全地累倒在家里的沙发上。


由于我们家与加油站靠近,几年来我都理所当然地依赖我家老爷为我开的车子添油,心里想这一项简单的任务不足以造成他的困扰。老爷在外工作难免也会遇到困境和压力,回家后吃完饭还要与我分担家务,也许出去添个油全程区区的十分钟,这短暂的独处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生活的缓冲。




舌尖上的小日子

光华日报/副刊·蕉风椰语:張尤蕊 2016.10.22

自成家以来,我白天上班,下班回来偶尔会亲自下厨做晚饭,一来是厌倦了外食,二来是自己对烹饪本来就颇感兴趣。

从小就被家里的婆婆妈妈教育说饭菜一定要趁热吃,所以趁热吃的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所幸我家老爷下班后开车前都会先给我打通电话,我便能大概计算下锅煮饭的时间,对什么时候该开始切葱拍蒜,洗菜腌肉,烧油热锅等也都分秒计较。

我们家厨房就在正门口旁边,与公寓电梯外的走廊也只是一墙之隔,我可以听见他的脚步声和随着而来的因钥匙转动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只要交通情况如常,一般我都拿捏得准,只要他一踏入家门,就能闻到饭菜香,时能与端着盘子的我先打个照面。

老爷嗜肉,对饭桌上的青菜豆腐经常视若无睹,我唯有主动给他的饭碗里多夹些蔬菜,他也不好拒绝,只能吃完。其实,每一次下厨我还是会迎合他做一两道重口味的南乳鸡翅或妈蜜排骨或其他什么,欣喜地看他添饭一次或两次。后来,新居落成,我们告别了山顶小公寓,迁移到城市的南部去。从此老爷去上班的路程就远了,回家的路程亦是。为此,我正苦思一套健康食谱,让晚餐时间推延的我们不至于撑着入睡。

我虽只是个兼职煮妇,做饭与否有时还得看当天的心情,不过这几年来所有烧饭煮菜的小日子,无论煎炸炖炒蒸,我一直乐于尝试不同的菜式。也许很多人会羡慕我家老爷经常有顿温热饭菜在家门后头等着,却鲜少人知道这几年来所有锅碗瓢盆都是我家老爷负责洗的。其实,我们二人都对顽固油腻的厨房用具非常厌恶,多得我家老爷自告奋勇接下这一项终身任务,让我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发挥我的料理创意,偶尔享受当煮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