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y 15, 2018

复得初心

中国报/副刊·诸家:張尤蕊 2018.03.13


自大学毕业以后,我便在现实生活里匆促行走,总是在惦挂着那些自以为迫在眉睫的事,譬如每月房租、车贷、给母亲的家用,还有念大学欠下的贷学金。这样的琐碎又烦杂的日常,使年少时候易感的初心逐渐变得粗砺无感,久而久之连文章也写不出来了。

工作几年后,我重返母系继续硕士研究,原本以为学术环境有助我重新写作,然而写作却一再被搁置。那时候研究论文遇上瓶颈,绞尽脑汁论文也写不出来。既然“正事”都做不好了,又怎么还好去做别的事?像读闲书、翻杂志和写作这些事情,在当时都相对变得次要。我很难忘记那段每天埋首案上与论文搏斗的日子,大部分时间我都把自己安置在书桌前,仿佛不离开这个理所当然的位置,就能当作自己是在专注学习。即使论文没有显著的进展,但起码我没有荒废“正事”,没有辜负导师,最多就是心灵出轨,实际上什么都干不出来。

毕业后,庆幸工作顺遂,不需要为三餐温饱而忙得焦头烂额,还能在朝九晚五的日子里找到闲暇重拾写作的兴趣。然而,重拾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原来没有自己想像那般容易。我向来以为文字创作不过是我手写我口,但封闭过的文思就像是阻塞了的陈年地下水管,许多想说的话来到指尖键盘前都成了零碎的断句,自然成不了文章。

很多人要到晚上才有灵感创作,而我选择成为一个晨型人。每个早上起来,吃过早餐,把还没喝完的半杯咖啡带进书房里,随便想些什么就写什么,真觉得没什么可写的话便读书或看杂志。每周固定写作是个很好的练习,从开始只能写五百字,直到又能写出一千字的文章,我大概经历了一年的练习。重新投稿的日子,多得副刊编辑的青睐,并且迅速刊登作品,这是一种对写作者极大的鼓励。

后来的后来,我了解到写作其实是一辈子的事,只要自己喜欢写,写得开心,就一直写下去,哪怕都写些只有自己关心的事,又或者都写些只有自己读了才会开心的事。

人生似乎总要在经历时间以后,才会有所领悟。我后来总算明白,生活比我们想象的更富有弹性,不够灵活的是我们的态度。生活的版图也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辽阔,狭隘的是我们的视野。有时候,生活的方程式并不是非要减去原有的什么,才能加入其他的什么,也许只要稍微调整时间顺序,生活自然就能够应付。

迈入中年以后,我仿佛可以感觉到无形的时间在流逝,那感觉就像目光无形,但你确实察觉到有人在看你那样。当生命越活越少,我希望能够尽量把握住每一天,做一些能让自己满足跟快乐的事。若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把握有限的时间去欣赏更多的风景,去遇见更多的人,去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那么即使一生短暂却也是满足了。



                 生活是早晨到酒店邻近的小店买一客三文治+咖啡,边吃边走去地铁站。生活也可以是把所有正在进行的事喊停,喝完咖啡再说。




生活永远都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